文:李铁
我有不少的外国客工朋友(使用“外国客工”比“外劳”更政治正确),来自越南、缅甸、尼泊尔等,为人亲切温和,做工又特别勤奋,所以深得老板的欢心。除了个人的人格特质好,他们也有经商头脑,不少朋友在马来西亚都有自己的生意(难以置信吧?!),比如卖杂货、承包工程、劳力中介等等,有些人的收入甚至是过万令吉的,远高于本地的打工一族。
他们拼命努力赚钱、存钱,再把钱寄回老家,资助家人朋友,让他们所疼爱的家人朋友们也尽快脱离贫困,过上小康的好日子。他们的态度非常好且努力过活,实在值得我们尊重,更应该好好学习。可惜的是,我们的学校课程,社会和生活环境从来没有教导这一环,更多的竟是莫名其妙的歧视与排挤,将这些和我们同在一片土地生活的外籍客工排除在外。
这些年来,我们的社会对于外国客工严重缺乏同理与同情心,所以客工人权一直受到压制,比如积欠薪水、剥削福利,甚至是受到虐待的新闻常有听闻。大家习惯性的享受廉价劳动者所提供的服务,却还要常常嫌弃他们;一旦听到看到外国客工发生肉体亲密关系,就会立马站在道德的高点上谴责他们,却不愿看见他们住的地方宛如人间炼狱,数十人同睡在一起,根本没有私人空间。仿佛外国客工就像机器人,没有情感与性欲,每天只配辛劳工作,解决雇主的问题。
外国客工和我们一样,也是人,也有自己的感受,所以我常常对孩子们说,跟照顾他们的Kakak讲话时要有礼貌,不能呼呼喝喝。孩子有时候出国旅行,会主动买小礼物送给Kakak,感谢kakak平时的照顾,我总会不吝给予他们赞美及掌声,并为他们感到骄傲。
回到最近原产业部郭部长的言论,她在出席学校的一场活动上呼吁学生要有同理心,要懂得尊重外国客工,这样的说法与勉励其实是值得被鼓励的,遗憾的是,其言论最后却被反对党抓错重点,一直纠结在“我们的祖先是不是外国客工”之上?
大部分的华裔祖先当初下来南洋时,究竟是不是“外国客工”的身份?我想很多的学术研究已经有了答案,我就不再赘言或班门弄斧。
以我为例,我的祖先没有在明朝时跟郑和一起搭船下南洋然后留在这片土地,而是直到清末民初时,因为受不了战乱和贫寒,才和兄弟一起来大马落地生根。爷爷是第一代在槟城落脚的先辈,听父亲说,当年爷爷工作非常辛勤,身兼好多份工作,教书、当小贩、做生意……只要赚到钱的合法正当之工作,他都会争着去做。
爷爷和奶奶生养了十个孩子,他们让所有的孩子都有机会受教育;他用辛苦赚回来的钱买了一间房子安顿家人,把家里弄得舒舒服服的;他参与同乡组织,和在槟城落脚的同乡互相帮助,有时也会参与义卖帮助慈善单位筹款。我曾经看过一张珍贵的照片,爷爷和长辈们去了乔治市一家孤儿院布施,里面有华人、马来人及印裔小孩;我也发现爷爷和中国亲戚的来往书信,原来爷爷从不间断寄钱回家,帮助家人解决生活问题。
是的,爷爷虽然身在槟城,但他的家人却在神州,所以他自然会想家,想说有一天他要回去跟他们相聚一起。当然,他终其一生都回不成,最后是默默地在这个小岛上老死,永远地葬在这片赤道的土地里。
对我而言,爷爷当初南来辛勤工作,寄钱回中国的举动,跟前述的外国客工没什么两样,可是,他同时也积极融入当地社会,和同乡一起在这片土地辛勤耕耘,做教育、做慈善,不只照顾华人子弟,也不吝于和其他种族的孩子分享他们的爱。这不叫做参与本土的建设,什么才是呢?
我很希望执政党和在野党不要再纠结于“我们的祖先是不是外国客工”之上,而是把眼光焦距在如何对待外国客工一事。这个庞大的群体人数多达数百万人,甚至比印裔等少数族群的人数还要多。他们和我们一起在这个土地上呼吸、工作,各种经济领域也离不开他们,但我们却一直无视他们的存在,若持续这样下去,迟早有一天,必定会产生各种各样难缠的社会问题的。
作为执政党,郭部长其实有很好的平台去施展抱负,没必要再跟马华民政一来一往。倘若郭部长真的看见问题所在,就应该在政策上严正看待外国客工的问题,包括立法保障他们的权益与福利,让我国在人权发展的道路上,能够更进一步。
正视外国客工,好好安置他们,这才会令马来西亚变得更加人性化,成为更温暖的家。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