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董恪宁
1985年3月17日那一场主题“为华社开拓新境界”的研讨会,莅临现场演讲的全是华社的精英明星。原在理科大学教育系教书的许子根博士当时发表了〈我国教育制度评析〉,角度深邃,雷动现场。
多年以后,排在这场讲题后面的杨培根律师告诉我,许博士的演说醍醐灌顶,振聋发聩;可惜,时限到了,讲稿还来不及尽述。杨律师因此挺身主动告诉主办单位,希冀大会破格延长时间。“万一还是不够,则我不讲了。”
时隔35年,我们重读许子根博士的论述,确实感受了身为学者,他几乎说中核心的端倪:推到终极,在于教育的问题很少是“纯教育”,而是牵扯到耐人寻味的“其他因素”。
诸如教学之媒介,独立之前,建国之初,乃至此时此刻,仍在磨蹭。但是,追溯历史,显然的是,攸关教育的关键决策,往往多是政客主导,政治决定了一切。许博士举英小的改制,佐证这一点:
“在1969年513事件过后,华裔代表权又进一步的削弱;加上紧急法令下国会悬空,结果便出现了英小在当时教长拉曼耶谷举手之劳下被改制为国小。虽然华印小还继续存在为国民教育的一环,但整个教育制度就更加单元化了。”
此后跌宕起伏的变化,当然还有很多。后来,教育部长试图提出宏愿学校前身的“统合学校”。理论上,洋洋洒洒,头头是道。许子根博士参考教育之学理,立马点出当中的迷思,恐怕只是想当然尔:
“如果我们把孩子送进统合学校,而那间学校是充满不公平,不合理的偏差现象,结果会适得其反。他们以前因为隔离不会打架,现在他们有机会打架了。我们知道有一间改制的英校,曾发生过打斗事件……”
由此可见,教育部的爱迪生们灵光一闪的试验,往往并不管用。许博士一语说出破绽所在:“促进团结的先决条件是各民族必须互相尊重。我们要公平合理,我们要平等相处,不是有一个民族高高在上压制其他民族。”
也许,惊艳全球的芬兰教育体系设计,是一面明镜了。芬兰语和瑞典语的学校,自学前班,而博士后,各置一角,貌似互不相通;但是,族群之间彼此没有因此分崩离析。既然如此,华小和淡小的存在,有什么问题呢?
可惜,这个国家从来不是遵照教学原理处理教育的工程。结果,孩子陷入语言的泥沼,“三种语言都要,三种语言都搞不好,结果连一封信用三种语文写都不像样”;眼下贺年的布条甚至挂出“新年快乐的中国人”的博君一粲。
身为全A状元的许子根博士,对此说得明明白白:“考虑媒介语的时候,我们一定要有主次之分。主是母语,次是其他语文。一个人要学习三两种语言是可以的,但是要看学生的环境、背景、天资,也要看怎样学及什么时候学。”
间隔35年,窠臼依旧,桎梏不改;沉痾宿疾,兜兜转转。1949年出生的许博士,当年正是青壮的36岁,雄姿英发;时光荏苒,许博士年已71岁,华发早生。人间如梦,先进国的宏愿没来,宏愿的学校倒是似乎魂回大地了。
向前走,向后走?进一步,退两步,人生还有几个35年?2020年了,PISA的成绩,实实在在,不怎么样;大专之排名,每况愈下。这一条冤枉路,怎么走下去?延至2030年,果然万事如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