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董恪宁
说是明朝嘉靖年间的小品,京城之中有个裁缝,神乎其技,名气很大;所做的衣服,长短宽窄,每一件都恰到好处,合身称心。辗辗转转,有位御史听到了,也赶紧让他给自己缝制一套官服。
裁缝不急着量身,反倒追问御史的官职明细。御史一听,心生奇怪,忍不住要反问:“不就是做件官服,怎么还要查问我的官龄?”裁缝跟着的那些应答,似是观察入微的官场标准作业了:
“刚上任做官,意气风发,趾高气扬,挺胸凸肚,官服必须做得前长后短。几年磨练,心气转平,衣服则应前后相当。任职久了,不得升迁,心中抑郁,垂头丧气,衣服就得前短后长。所以我总得先问明白任职时间之长短,衣服自然做得好。”
前贸工部长拉菲达身在朝廷n年,显然也深谙为官之道。当初受邀为希盟正副部长和他们的伴侣,还有高级公务员讲座此事,不得不苦口婆心劝导大家,戒骄戒躁,千万不要得意洋洋,目空一切。
拉菲达细数的戒律还真不少。亮着官牌,坐上官车,带着妻小,招摇过市,那可不行。人前人后,非要大家尊称自己“拿督”不可,就算了吧。警卫之所以敬礼,是国家礼仪。官服脱了,去到商场,谁认识你?
说到底,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”。拉菲达分享的,也是同一回事:名堂再高,权力再大,财富再多,百年之后,终归黄土;万般带不走,唯有业随身。
所以说嘛,为官的三个信条,正是:谦卑、谦卑、谦卑。可惜,过来人所言,尽管如此,反正赢了,在位当权,似乎都不以为然。拉菲达赶紧提醒新科的一品大员,千万记得如今公务员都是自己友了,不是对着干的敌人。
耐人寻味的是,拉菲达回忆:在场的一众高官,听完这一席话,纷纷沉默,不发一言。拉菲达逆耳的忠言,也许是听进去了,不过,还是有些领袖依然故我,不当一回事。
犹糟的是,环滁之中,满城皆是阿谀奉承之徒。为了糠麸,这些前朝的跟班,急速地转换了码头。结果,所谓马来西亚2.0的洋洋洒洒,自然只是纸上谈兵的不吝溢美之词。
拉菲达举多源流学校体制为例,说明政治化的肆无忌惮,正是伤害教育之元凶。拉菲达指出,如今马来家长也把孩子送入华小,这是因为教学数理之道,华小确有独辟蹊径的一套。那么,关闭华小,何必呢?
追溯上来,这些难听的话,历史悠久,远在50年代之日就有。可是连同吴德耀博士联袂提呈《芬吴报告书》之William Fern博士,当年可不以为然,甚至因此秘密上书劝谏殖民地政府。
陈绿漪的博士论文《1945-1961年马来亚华文教育政治》里援引了列号1951年6月15日717/191/52336/3的档案,展现了芬博士当时苦劝:“想要赢得华社的民心,携手建国,今之教育政策确需检讨。宣布关闭华校,愚不可及”。
毕竟是过来人铁娘子,有话直说,干脆分明,给希望联盟的领导量身缝衣,也有她独特的方程式:第一年,尽管挺胸凸肚;再一年,傲气应该平了。第三年,逐渐抑郁,神气不起来。等到国会解散,总算重新开始说人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