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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叶汉荣

年来了！喜欢老槟城过年氛围，纯朴得叫人缅怀，尤其年还没来前的那股忙碌和筹备喜气。

科技文明，电脑资讯仍未“浩劫”人间，商业猛兽还没张牙舞爪袭击每个节日，至少，你不会看到碹珠姨一面滑手机一面蒸年糕，不会听到一珍“糕加必”叫价28大元。

屋租令废除和槟城入遗后，屋租屋价高涨，平地屋居民没能力居住，纷搬迁到组屋鸽子笼，年味减了，人情味淡薄了，年糕变质了。

往昔乔治市年味最浓郁地方，在五脚基、天井、后尾路，呼呼北风吹送着的不仅是椰浆夹着班兰香，还渗透一股团队精神和街坊情谊。

春节前半个月，老少邻居聚集，七手八脚烘糕加必（Kuih Kapit)，那时币值大，有钱出十元，没钱的挤出五元，甚至两三元。

这些钱，有些藏在咸酸橱（碗橱）隐秘处，有些用橡胶绳绑着，有些用熨斗烫得平平，一摸一看，就知道是五分一角，省吃俭用储蓄的“吃粿钱”，有故事有感情，但为了圆年饼梦，大家毫不吝啬出钱出力行动起来。

在春来杨柳千条线的周璇年歌《春之晨》荡漾下，街坊分工合作，有些去买鸡蛋椰浆购火炭，有些借烤炉饼印，有些去讨Milo Tin拔班兰叶香草。

有者煽风点火，有者调粉试味道，控制火候淋粉掌好饼印，有者忙着刮边沿折饼，阵阵椰浆味在老屋飘香，糕加必成形出炉，大伙报以欢悦掌声。

烤焦破相和边沿刮出的益街坊，美味无比，嘻哈绝倒，最贴心的莫过于秋华姐，自掏腰包熬了一锅黑糖夏枯草，让在炉边挨高温的烘饼群，凉了一个炎热下午。

这种合作互动情谊绝不刻意，完全发自内心，是老槟城最美丽一页篇章。

出钱出力多的分3 Tin，出少的派1 Tin，总之参与者都人手有饼，开开心心过年去，街坊牌糕加必未必专业无瑕，但却溢满浓浓人情味。

除夕拜完神明和公婆，妈妈和姐姐在厨房忙个不停，这天，她们会炒沙葛、包卤肉、煮猪肚汤，还有白斩鸡，全都是我喜爱而平时少吃到的菜，尤其是鸡肉，只在每个农历月尾拜“后尾公”，才尝到鸡味。

过年的这只白斩鸡，是每天到咱家“倒猪饭”春水叔送的，这只走地鸡，壮硕肥美皮黄肉嫩，是团圆饭上最受欢迎佳肴，我们将两只鸡腿，一只夹给爸一只给妈，妈总不舍得吃，又夹回给我们，自己啃鸡头鸡尾，兄姐们疼我这小弟，又把鸡腿让给我吃，大家有说有笑，吃得汗流浃背，现在回想起当年温馨片段，不禁泪眼盈眶。

年除夕穿着二姐为我缝制的线条新睡衣入睡，初一早上醒来，摸摸衣袋，有个用两枚两角钱以红纸包着的红包，那是妈妈大年夜放进我衣袋，名副其实的压岁钱，非常怀念那种感觉。

时代改变，社会家庭转型，人与人交融，不再那么纯真厚实，科技冲淡过年气氛，饭桌上纵然海味山珍佳肴，有人一面吃团圆饭，一面听电话滑手机，不能专心投入吃饭，未珍惜这一年一度最珍贵聚餐。

新年快乐！你快乐吗？许多人错误诠释在形式上，忽略了春节真正意义和精神升华。

穿名牌新衣，吃昂贵大餐，买齐年糕年饼，家里挂满装饰品，若家人吵吵闹闹，你一脸我一脸，新年快乐吗？

反而羡慕那些不刻意渲染，穿普通衣服，吃家常团圆饭，但体谅包容和谐家庭。

迎新不一定要去旧，也不是盲目追求文明，懂得在新旧之间，找到新价值观，那才是王道。

虽然回不到从前，仍怀念古早纯朴过年气氛，喜欢欧芙伶所说，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供养就是：人情味，那是心灵上最美的护生。